诗分唐、宋,至今人犹恪守。不知诗者,人之性情;唐、宋者,帝王之国号。人之性情,岂因国号而转移哉?亦犹道者人人共由之路,而宋儒必以道统自居,谓宋以前直至孟子,此外无一人知道者。吾谁欺?欺天乎?七子以盛唐自命,谓唐以后无诗,即宋儒习气语。倘有好事者,学其附会,则宋、元、明三朝,亦何尝无初、盛、中、晚之可分乎?节外生枝,顷刻一波又起。《庄子》曰:“辨生于末学。”此之谓也。
八零
余引泉过水西亭,作五律,起句云:“水是悠悠者,招之入户流。”隔数年,改为:“水澹真吾友,招之入户流。”孔南溪方伯见曰:“求工反拙,以实易虚,大不如原本矣!”余憬然自悔,仍用前句。因忆四十年来,将诗改好者固多,改坏者定复不少。
八—
诗人用字,大概不拘字义。如上下之“下”,上声也;礼贤下士之“下”,去声也。杜诗:“广文到官舍,系马堂阶下。”又:“朝来少试华轩下,未觉千金满高价。”是借上声为去声矣。王维:“公子为赢停四马,执辔愈恭意愈下。”是借去声为上声矣。
八二
时文之学,有害于诗;而暗中消息,又有一贯之理。余案头置某公诗一册,其人负重名。郭运青侍讲来,读之,引手横截于五七字之间,曰:“诗虽工,气脉不贯。其人殆不能时文者耶?”余曰:“是也。”郭甚喜,自夸眼力之高。后与程鱼门论及之,程亦韪其言。余曰:“古韩、柳、欧、苏,俱非为时文者,何以诗皆流贯?”程曰:“韩、柳、欧、苏所为策论应试之文,即今之时文也。不曾从事于此,则心不细,而脉不清。”余曰:“然则今之工于时文而不能诗者,何故?”程曰:“庄子有言:‘仁义者,先王之蘧庐也;可以一宿,而不可以久处也。’今之时文之谓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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