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了进来。
沉重的脚步声朝她愈近,最终停在床畔,然后弯腰,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她脚下的被褥里,把被角压实,不漏一丝风进去。
他又走到一边,蹲身用铁钳拨了拨铜盆里的银丝炭,再添了五六块新炭。
沉默之中,站起身,皂靴将炭盆踢地离她更近些。
走回来,重新来到她面前,握紧的拳松开。
而后坐在床沿,他伸手进被褥里,掌心放在她的腹部,动作放轻地,隔着衣,一圈圈地给她揉着。
他的手掌很热,力道适中,她紧蹙的眉慢慢放平了。
他一直没有说话。
曦珠知道他是怕自己一开口,忍不住再提她欺瞒他,喝了那碗断绝子嗣的药汤,又会发火。
她起初跟着他时,每一次结束,都会喝那一碗碗苦涩的避子汤。
但不知过去多久,忽地在一个夜晚,结束之后,她被他抱在怀里,疲惫至极地要睡过去,骤然听到他落在她耳边的轻音。
“曦珠,给我生个孩子吧。”
她一刹清醒,闭着眼假寐,却再也睡不着。
天亮他走后,那碗应当呈到她面前的避子汤,并没有出现。
她坐起身,穿起衣裳,对镜收拾好自己,离开了总兵府。
出门后,灰濛的天色里,她走在大街上,进了一家生药铺,买了一副绝子药的药材,回到自己本该居住的地方。
避开所有的人,她将那包药熬煮了将近一个时辰,放地稍温后,端起粗碗抵在唇边,蓦地停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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