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说,因为恐惧已经涌上心头。
为了对抗这股令他骨头深处都在颤栗的恐惧,他一把坐了起来,提起榻下的酒坛猛灌下去。
他想借着酒液麻痹自己,一坛酒很快就只剩在坛中晃来荡去的些许,然而梦魇并未远去,反而靠得更近了。
他听到了天京城破时人们此起彼伏的惨叫,嗅到了尸体在火中烧焦的令人作呕的肉香,他看见后宫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子被剥光衣服,像牛马一样驱赶到一起,还看见了生母吊在梁上的身体,一滴滴带着尿骚味的液体顺着她的裤脚滴落。
他就在那摊尿液的不远处,生母死不瞑目的双眼注视下——一个面容狰狞的匈奴压得他喘不过气,他挣扎着,踢打着,可都无济于事——他的身体,他的灵魂,都被从此撕裂了。
他再也没有逃脱出那一天的噩梦。
“唔——唔!”
回过神来,他已经骑在圆脸宫女的身上,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,她神色恐惧,眼中有泪光闪烁。
延熹帝如梦初醒,手上渐渐失了力气,往后瘫坐到地上。
霞珠连忙后退,一边爬起身一边拼命咳嗽着。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呆呆坐在地上的延熹帝,终于明白了宫女们对他讳莫如深、悬心吊胆的缘故。
幸好她还活着。
在这之前,她从未觉得,医者是个比洗恭桶风险更高的行当。
延熹帝不说话,她也不敢动弹,但延熹帝呆坐的时间太长了,她久未回到椒房殿,皇后娘娘是会担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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