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,离开时背着一柄剑。
寄居在舅舅家的生活时常要看人眼色,好像所有人都惧怕他那克得父母亡散的孤煞命格。
贴身仆僮偷了卖身契翻墙逃跑,宁可见官受刑也不愿照顾他起居,逢年过节家中设宴,他被禁足屋里不许见人,只能饿着肚子,与小羊季千里静静地聆听隔墙传来的杯盘碰撞,欢声笑语。
没关系。他对季千里说,你快快长大,等你长大了,娘就会来接咱们,她若知道我有剑骨,一定会很高兴,是不是?
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两件事,将季千里养大,和好好练剑。
但是后来季千里死了。表弟生病,道士说季千里是邪物,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,要了季千里的命。
那时的绝望与痛苦,令季应玄至今心有余悸。
他仍记得那夜暴雨滂沱,小院中满是羊血的腥气,他手里握着一柄铁剑站在院子里,一边痛哭,一边重复地练习早已稔熟于心的剑招,滑到后又爬起,直到浑身僵硬,手腕脱臼。
他不能停,不能休。
季千里已经死了,母亲不会回来接他了。
他浑身只剩一副剑骨,他唯一的活路只有炼出命剑,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侠客,负剑离开张家。
才能找到她。
剑骨……他唯一的剑骨……
若是连它也被人夺去,那他还剩什么呢?
身上又传来疼痛,是那种熟悉的、活生生被人剖解的感觉。季应玄知道梦里接下来的场景,那令他恶心、恐惧、万念俱灰,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剜心剖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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