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在女人的埋怨声中,左保六第二天一早,便扛着锄头去了桑园。
走在村里的便道上,他这一路看到的全是凄凉。披麻戴孝,哭哭啼啼的送葬队伍此刻正慢吞吞走向村外的坟岗。
在几天前那场械斗中,当场被狼烟熏死的就有四五个人,还有几个是被自己人踩死的。左家村的乡民一天之内就重伤了几十个,殁了十好几口人。
这之后官差便闯进大屋,给里长左鸿物办了一个“抗税袭官”的罪名后,就把他押进了县衙大牢。
接下来就是末日般的情景了:粮差和白役在村里过了一遍筛子,将所有的隐田全部找了出来。
几百亩隐田毫无意外地被官府没收了。左保六不知道的是,等到丈量登记造册完毕后,这些田亩将会由县衙重新出具地契,然后统统以劣田的价格卖给熊道这边。
县衙在这上面已经赚翻了:卖地是一笔飞来横财,这之后既然登记了,那每年就还会有一笔粮税能收上来。
在封建社会,事实上地方官的唯一任务就是完粮纳税——这是排在第一位,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。其余什么教化民众,修桥铺路那都是捎带的,朝廷的底线是别造反。
所以在征地这件事上,嘉定县衙之所以默许余本德借着官皮胡来,那不光是因为熊道找人打了招呼,最重要的一点是,熊道事前就有过承诺:所有扒拉出来的隐田都会上契,所有追缴出来的积欠,都会和县衙分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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